老屋的故事

老屋的故事

老屋年龄很大了，是老了，颓唐而孤独。

他坐在空荡荡的田野边，向远处眺望，看着晨曦从树林的那头缓缓升起，目送满眼绯红的涟漪般荡漾的云霞渐渐消失。他眯上了眼，静静聆听着暮色中归鸟清脆的鸣叫声。老屋思绪晃晃悠悠的，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春天……

那时，老屋还年轻，崭新的木门，崭新的青瓦，崭新的笑容，一切都是崭新的，他每天耀武扬威在这一片田野的尽头。屋里只有俩人，一男一女，他们也正年轻，日子却过得亦是欢快。男人有着丰厚的收入，在那时算是少见的，但他每天也是起早贪黑地奔波忙碌。当冉冉旭日东升的时候，老屋总是慈祥地目送年轻人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在田野的尽头；再等到太阳在天空划完弧线，斜阳的余晖洒满田野的时候，老屋又静静地看着年轻人回到家中，那滋味真好。那时屋里总是送来缕缕飘香，那是贤惠的女人，已经做好了可口而精致的饭菜。老屋看着他们吃得那样幸福，不由得笑出声，“这日子也算顶和美的。”

渐渐的，日子好像有了什么变化，他疑惑地看着女人一日比一日隆起的肚子，莫是生了什么病？圆滚滚的这么奇怪，他担心着想着。数月后，这份担心随着一阵阵哭声而消散，哭声如同杂乱无章的音符齐奏一样，吵闹的很。老屋循声而去，想看看是什么吵闹的东西。一瞧，一个小小的男孩在男人的怀里放声大哭，他惊奇地瞧着这个小东西，这个以响彻云霄的哭声宣告自己降生的小生命。老屋笑盈盈地望着，望着。要热闹了，要热闹了，他兴奋地想。

后来一个又一个孩子的降生，让原本平静的老屋热腾起来，五个孩子像欢跃的麻雀上窜下跳，在老屋里头折腾各种玩意，在柱子上乱刻，把屋檐上的瓦片打落，这些日子里头，老屋可受了不少伤。但老屋也不气，就这样静静陪着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天，陪着孩子们长大，可是他却忘记了，自己却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渐渐老去。

不知不觉，老屋里头已经有十来个人了，原本年轻的男人女人已是白发苍苍的模样，他们的儿女事业有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热闹欢快的场景呢，老屋总是喜于乐见的，很享受。突然，一阵猛风吹过，“啪”，一大片瓦落下，摔得粉身碎骨，溅起片片瓦砾，屋里的人都惊呆了，老屋也是惊呆了，他不曾想自己竟然衰老成这样，他头一次认真端详自己：老旧的木门，生锈的铁窗，泥砖也有了裂痕。

“爸，妈，这屋子都朽了，老了……怕是得换了。”他们的儿女说道。

老屋似被雷劈中了一般，毛骨悚然，僵在那里，愣是吭不出声来，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

“没事，这屋子住惯了，以后再说吧。”男人的话让老屋稍稍安心了点儿，可是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呢？他每日都惴惴不安,屋体也损坏的越来越快了。

老人的五个子女都陆续进了城，老屋身边的屋舍也接连不断地消失，不知什么时候，就剩他一个屋子在这空荡荡的田野了，恐惧使他无力再想什么了，他每天就看着两个老人，一刻都不敢挪开目光，因为他害怕哪一天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终究，老人还是搬进了城里的新屋子了。

老屋彻底空荡荡的了，没有半个人的影子，只有野猫偶尔突然窜出，他害怕孤独啊，可是无处诉说，只在孤独中苦熬着日子。

冷冽的风灌进残损的木门，吹进厅堂，吹过锈迹斑斑的窗户，刮过老屋破埙的身体，发出呼呼的哀嚎声。“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老屋四周荒草丛生，一片死寂的样子，只是墙上的鸟窝好像多了，麻雀在老屋的天井里觅食，偶尔直窜向四角的天空里去。

清晨，旭日东升，万籁俱寂；傍晚，绯红的云霞堆满天边，很灿烂。老屋日复一日守望着青山碧野，守望着纯净天空。从清晨守到月光破碎，从桃花盛开守到衰草连天。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夕阳西下，天墨色，没有了黄晕温暖的灯光，老屋一定是冷了吧，他蜷缩在田野的尽头，静静地眯上眼，打着盹，仿佛看到了一对幸福的夫妻和孩子们，他们悦耳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