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瓢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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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一种食物留下的记忆,比初恋还要难忘,它会让你念念不忘,津津乐道。

  即使,它是那么有“味道”,甚至被非议、诟病。

  它,就是童瓢鸡子,一种用童子尿煮的鸡蛋。

  小时候,家里缺衣少食。但每到三月,父亲总会变戏法一样,拿出几个童瓢鸡子,把那一餐过得像节日一样。

  家乡老一辈人说,孩子18岁前不能吃童瓢鸡子,因为它太补了,小孩子吃了容易变成“童子老”,长不高的。可父亲从来不理会这些。他说自己小时候只能看着爷爷吃,嘴里都爬出虫子了。再说了,他没吃也没见长多高啊。

  那时,鸡蛋是自家的鸡生的,难的是童子尿不好找。这种尿最好是10岁以下的健康男孩,掐头去尾的为上品。但大家也没机会讲究太多。那段时间,学校的男厕所内外是最繁忙的,一个个尿桶一溜儿排开,场面甚是壮观。有时,取童子尿的人看人家不在,就来了个顺手牵羊,被后来者看见,免不了来一场口舌之战。在钟爱的食物面前,大人们的脑细胞超级活跃,他们会想出各种办法,有的给孩子弹珠、橡皮筋、糖果等玩意,有的找上班主任老师,以求关照。还有的,竟然不顾孩子的年龄,把尿桶直接放到初中的男厕所里去了,说只要还没成人,都有功效。有的家庭孩子多,就直接自产自销,大人为早点把童子尿备好,一个劲地给孩子喝水。当然,这特殊时期,大人也变得慷慨起来,拿出平时只用来招待客人的白糖,放一点到开水里。孩子尝到甜头,喝得呼啦啦呼啦啦那叫一个带劲。

  煮童瓢鸡子一定要露天。据说,蛇、肉和童瓢鸡子不能在灶上煮,这是对灶神的不敬。拿一个炉子,放上一口铁锅,就可以开煮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拿不出更多的鸡蛋,煮童瓢鸡子往往是要搭伙的。这家5个,那家10个,一律用炭做上记号,你写个数字,我画个图案。这样,煮出的童瓢鸡子破了、碎了,就可以自己负责。否则,起火的那家可要赔了。100个鸡蛋里总有10个左右损耗的。父亲拿了鸡蛋,在别人家搭伙。有时,鸡蛋太少,他会拿了毛芋去充数,一来毛芋廉价,二来他认为尿煮毛芋也有防暑治伤等作用。

  吃童瓢鸡子的那餐,家里肯定要煮白米粥。父亲说,淡淡的白米粥和咸咸的童瓢鸡子是绝配。灶膛里是硬木柴烧后留下的炭火。父亲把童瓢鸡子放在炭火里烤,直到烤得干干的。此时,咸咸的空气,带着桂香的风,湿湿地吹过,让人忍不住想咽口水。


  烤后的童瓢鸡子,褐色中会有一点白色,那是童子尿的结晶体。壳上裂着很多不规则的道道,有的还会直接露出蛋白。不过,此时的蛋白已经成了咖啡色,剥开来,蛋黄成了抹茶色,泛着绿绿的光泽。

  我们一家都喜欢吃童瓢鸡子。几十年了,它像一棵大树,一直繁茂在我的记忆深处。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只有我的家乡东阳才有童瓢鸡子。2008年,童瓢鸡子入选东阳非物质文化遗产。即使有人把它列为全球10种极端食物之一,依然不能改变家乡人对它的感情。一种食物一旦调动了乡情,也就成了故乡的符号。

  如今,我家每年都要煮童瓢鸡子,一煮就是几百个。嫂子在小学教书,按说拿童子尿不难,可是粥少僧多,每次都得依次排号。一旦有了童子尿,父亲就会骄傲地在家门口摆出一个排场。父亲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农民,但他做事特别有格局。他取出平时搁着休息的大铁锅,用砖头等垒起一个临时的小灶。边上,他早早地劈好了木块,一块块码着,像要迎接什么大喜事。

  父亲把买来的鸡蛋一个个冲洗干净,把它们放进大锅,倒入童子尿,然后用松毛引火,点燃交错搁置的木块。旺火煮开后,锅面上泛起了很多白色的泡沫。父亲拿起铜勺把它们舀出来倒掉,顺手把上面的鸡蛋敲破。但他煮的鸡蛋太多,无法敲击锅下面的,父亲就一一取出鸡蛋,再逐个敲破,放回大锅。

  此时,空气里飘荡着一种特别的味道,咸咸的,香香的。慢慢地,这味道像一群闹嚷嚷的小雀,挤着拥着,往村庄的角角落落窜。

  家门口聚集的人渐渐多了。王大叔周婶子吴大爷一个个纷纷向父亲表达羡慕之情。父亲很享受这份问候,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灶膛里熊熊燃烧的木块,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笑声里,父亲还给大家讲故事。其实,父亲的故事我已经听了好几回了。但每次听来还是有新鲜感。以前,村庄里小偷有点多,人们抓住了往往就打上一顿。小偷被打得再狠,只要能爬到尿桶边(以前尿桶一般搁房外),喝了尿,就不会死。我们西楼村的寿松伯去砍松树枝摔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父亲当时还是小屁孩,看见他过去,人家像见了救星,当场叫他拉了一碗尿,喝了。病就这样好了,根本没上医院。

  “是啊,是啊。自从吃了童瓢鸡子,我就再没中过暑。”有人附和着。

  我也应和道:“听说日本人喜欢把晨尿当啤酒一样喝。有个叫中尾良一的日本人,二战时是军医,战争期间用尿疗治愈过不少军官士兵的淋病,在印巴地区作战时,还用尿疗法挽救了数千名士兵的生命呢。”

  “可惜,咱们煮鸡蛋的童子尿难求啊。”有人在叹息。

  “对啊,有钱也未必买得到放心的童子尿啊。”父亲自豪地笑着。

  灶膛里,父亲抽出了两根木块,把它改为小火。煮童瓢鸡子急不得,一般要煮上五六个小时。对父亲来说,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木柴,有的是童子尿。他过一会儿就添加一点,好像不把童子尿用完就不会罢休。这时,我的感官是最忙的了。耳朵要听乡村趣事奇闻;眼睛要看这些鸡蛋如何在童子尿里翻滚、变色;嘴巴呢,过一会儿就捞出来吃上一个,根本顾不上要在火里烤一烤了。起先,蛋白只是稍稍有些变色,鸡蛋的味道自然比较淡。煮到后面,童瓢鸡子又咸又香。等到父亲熄了火,我的肚子已经溜溜圆了。

煮好后,父亲又幸福地忙开了。他把煮破的童瓢鸡子单独放起来,选一些长相好看的装进篮子,这家几十个,那家几十个,感觉与人分享了春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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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瓢鸡子

有时候,一种食物留下的记忆,比初恋还要难忘,它会让你念念不忘,津津乐道。  即使,它是那么有“味道”,甚至被非议、诟病。  它,就是童瓢鸡子,一种用童子尿煮的鸡蛋。  小时候,

2019-08-15  分类:话题作文  浏览:414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