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

尝试

我从出生便受限于这片小小的天地。

我向往外面那片湛蓝的天，羽翼初丰时曾不明就里迫切想要外出闯荡，却被那无情的屏障弹回，折断了翅膀，从此不敢再尝试。

可这无形屏障也有它的好处，我完全不用担心风雨侵袭，于是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不敢有半分逾越，生怕再一次体会那强烈的疼痛。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我日复一日地醒来，绕着屏障飞行，活动活动筋骨，饿了就吃，累了就睡。这样的生活好无趣。直到有一天——

屏障外面歇着几个同伴，其中一个有着纤细的骨骼，轻盈的翅膀，哦，我感觉我恋爱了。

我们隔着屏障说话，她的声音很美，轻轻软软，细细碎碎的，如和睦的春风；她给我讲她去过的地方，她看过无边的大海，澄澈清亮，她看过高山，青翠动人，她躲避过鸟的袭击，惊心动魄……我听着听着，心生羡慕。我告诉她我的无助，生活的无趣以及颓废感。她眨着眼睛耐心地听着。她很美，美得动人，特别是飞起来的时候，姿态轻盈，没有任何束缚，那样自由自在，是我憧憬的模样。她告诉我她们休息几天便要离开，她还告诉我她们前进的方向——向着太阳。

就这样，她唤醒了我尝试第二次冲破屏障的欲望。

我死命地撞那道屏障，它们没有丝毫撼动。我竭尽全力拼命尝试，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束缚我的屏障内横冲直撞。呃，不，我本来就是一只苍蝇。我累得气喘吁吁，触角断了一根，头也撞破了，有黏黏的汁液流了出来，那是我的血。我知道屏障外面的她心疼地看着我，那目光绞得我心碎。我终于颓然落地，眼睁睁地看着她恋恋不舍地离开，她最终成为天边的一个小黑点，我流下了不甘的眼泪。

之后我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活在无形的束缚里好痛苦，我不想活了。我不吃不喝了几天，瘦得几乎无力飞起。每天她那轻盈的身影总会出现在我面前，如梦如幻，我伸手去触碰，却只是幻影，我终于明白了我爱上她了，刻骨铭心。我想去她去过的地方，想和她一起追着风跑，我想挣脱束缚，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我选择了活下来，因为我还是想飞出去找她，我想再一次尝试。

有一天我坐在空地上看着屏障外面的红日一点一点沉沦下去，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如同这消沉的太阳一样没有意义。我有一次想起了她，想起了她轻柔的声音，想起了她在风中微微抖动的翅膀，我决定再次尝试，我要追随着她的脚步，乘风而去。

我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奋力撞向那无形的屏障，我的头和屏障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好疼！我伤痕累累地落在地上，那屏障被我撞出了凹痕，它开始倾斜，只剩最后一击了。我眼前又出现了幻影，我想起了她飞行的身姿，那样自由，无拘无束，是我最憧憬的模样，求你了，让我出去吧！我忍住疼痛，再一次尝试。我拖着残翅，最后一击，奋力撞向屏障，“砰”的一声，我掉落在地上，是没有束缚的地方。我挣扎着起飞，向着太阳的方向，我要追随她乘风而去。

……

谁也没有注意到，垃圾堆旁的空地上，一个倒立的矿泉水瓶倒了，一个小黑点，从中冲出，消失于天际。它的身后，夕阳最后一丝温柔的光铺满小镇，而闪着光的红日，是它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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