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不相信眼泪

      几年前热播的电视剧《北上广不相信眼泪》直击现实，“这个城市很大，大到容纳了无数的梦想；同样，这个城市又很小，小到连一颗漂泊无依的心都无处安放。”若以此形容北京，恐怕再合适不过。

      不必说那“周侯藉卉之所，右军修禊之地”的陶然亭，也不必说那二龙出水护着的紫禁城，更不必说那朝阳的传媒精英、海淀的IT技师抑或西城的金融白领，单是漫步四九城穿梭于南锣鼓巷而停步在国贸新楼，便已足令人憧憬。

      西郊园，五道口，八方胜景的水木清华，一泓秀水映着荷塘月色，朱檐灰瓦，斋馆栉比，“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月涵校长的话似仍在耳畔。沿着中关村北大街，不远即是燕园。博雅塔下宜聆教，未名湖畔好读书，一塔湖图，该是多少学子磨剑十年试锋芒的渴想，走进北大的时刻令人惴惴不安，大抵此刻并非棹雪而来的夜归人，不够歆享这甜蜜的焦虑。

      顺着中关村大街，傍着中国硅谷，海淀黄庄一过，人大附中之南，即是中国人民大学，人民共和国建设者的摇篮。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北京很大，大以北三环东去的高校，承担着无数学子梦校的称谓；北京很小，小至每年突破重围进入首都高校的考生，注定只是少数。

        为考入北京而拼搏的学子很忙，北京人亦很忙，忙到深夜，还在三环上堵着；忙到聚会，都要考虑人心利益。“人到达过那样的高处，对地面便有了冷漠”，即使在最黑的夜，他们也在去追逐残存的梦想碎片，去歇斯底里而沉默寡言地活在北京的一隅。北京内部相隔真的太远，远到驱车从通州到石景山，还不如高铁到天津来得快；远到饭桌上不谈公事，便是难得的挚友。北京发展的太快，快得吞蚀着曾经北平的印象。

       那依稀的北平印象，是从老北京人的鸟笼子里钻出来的，是从晚饭后那气定神闲的芭蕉扇里扇出来的，是从出租车司机那傲慢的腔调里扯出来的……老建筑中的每条路，每块砖，每一颗树，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用脚步丈量，用思绪怀念，说不尽，道不完。但随着摩天大楼的幢幢拔地而起，那残存而模糊的老北京记忆，偌大的北京城，窄小的方寸之地，又何处安放？若说北京是一个信徒，或许只有雄安能将它超度。

      曾有人说：北京对于新移民是站不住的远方，对老北京人却是回不去的故乡。诚然，从角门西到安河桥北，从四惠东到五棵松，多少梦想和着流照的月华在这里被击碎，多少回忆伴着现代化建设的推进在这里被磨尽。“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但同时，又有多少人为了梦想远赴北京，他们在这里奋斗着、挣扎着、失败着、成功着，而这个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北京真的太小，小到人心交际，竟难以寻觅到肆无忌惮诉说心声的人。将隐晦而冷静的疯狂埋入心底，叹道长日暮，而后转身上路。

      2011年4月，北京地铁10号线，往劲松方向。那个入选了央视《互联网时代》的故事，让我在地铁上听到“金台夕照”时都会心头一暖。人生莫大之悲哀，是把引文误作正题。那么人生莫大之喜，诚然是百转千回，渐入佳境，终归正题。

      从西单到天安门前，沿着长安街的路北，有堵数百米长的红墙，在排排绿树和红灯笼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有历史的厚重感。南门朝向长安街，五星红旗高高飘扬，门旁哨兵庄严站岗，日夜面对着车流涌动的长安街，和飞跃墙头的鸟儿。

      以上，大概拼凑成我对北京的主要印象，这里荟萃着梦想，这里凝核着希望，每个人都但愿闯出狭小水域汇入海洋。一股偶尔漫出了河道的激流，从心底汪洋恣肆，脱缰而去。如云如水，水流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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