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的香气

         “甜酒——糯米粉子诶!”无论在春夏秋冬哪个季节里，时而会听到这个拖着长音的本地口音从长沙的大街小巷传出来，寻声赶去，就会看见一个骑着载满盆罐的旧三轮车的女子在边走边叫卖着。当有人来到流动摊前，她也不多言，就像对待老主顾一样，抓起小勺就去大缸挖甜酒，顺便斜起头来问一声：“四块一斤，要多少？”然后熟练的给装塑碗里带走。

         没人买的时候，她定会继续亮起嗓子向小巷围墙外喊，声音清亮利索，就像这清冽的甜酒，甘甜爽口。其实，十多二十年前，还在我上学的时候也总是听到过这个声音，那时候我是个外地人，总是想努力听懂她喊的什么，却一直无解，问同学也没有标准答案，因为不同的买家叫卖的口号又不一样。那时候，我也很懒，虽然好奇这声音来自哪样一个女子，唱歌一样的拉长了调子的喊，她又会是怎样一种打扮在卖甜酒糯米粉子呢？却从未真的早起去探个究竟。那时候我听了偶尔也很烦，天还没亮，四周寂静，路灯朦胧，总是要被她把我从甜美的酣梦中吵醒，真是让人“讨厌”。

           后来，几经周转，我在辗转了几个城市之后又来到这里，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竟是一种类似乡音的呼唤，清晨，我会特别留意去倾听它，那似从遥远的地方传归来的歌谣，似母亲呼唤儿女回家吃晚饭的情形，其中一定有我的名字，温声细语地叫我起床，像在唤醒田圃的麦苗抽芽。我在想，好多店铺里卖的甜酒都掺上水和其他的，只有吃了她的味道还是那么纯正，好多生意人都换成小喇叭重复播放了，只有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原版”地道的扯着嗓子亲自喊，亲切又动听，这些都在告诉我，这个甜酒叫卖声和它的主人是多么的珍贵难得。

        “甜酒——糯米粉子诶!”、“卖甜酒咧——清甜的冰甜酒！”夏天来了，传到耳边的叫卖声又多了些内容，依然简练动听。而我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多半就要会被呼唤出来，买一碗溢香心田的甜酒，口馋了，还边走边吃，往往还没走到家就已经吃完了。糯米酒特有的香气一下肚，驱走我闷热的心情，甜丝丝的浸润了我漂浮的气质，那滋味，回味一下，也值得舔着舌头吧唧着嘴随口来一句：好甜，好纯！

           吃着她那色泽米黄，口感醇香的糯米酒，有次我禁不住问这位一天天顶风冒雨，被晒得越来越黑皮肤的阿姨她：您这是不是独特的“秘方”，怎么口感就是与别人的不一样呢？头发略微花白的她的告诉我：”只要做到用上乘的糯米和酒曲，把握好温度，不参假，做出来的就是好酒。”再认真看一眼她那颗粒分明，晶莹剔透的甜酒，猛吸一口这纯正的酒香，我似乎听懂了，即使她没有提到良心和信誉度，但是我听出了这些都包涵在她的真诚和淳朴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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