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夏夜的味道

乡村，夏夜的味道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乡村，到了夏夜，听着稠密的蝉鸣，总渴望搬一张摇椅于娑婆树影之下，轻摇蒲葵扇，仰望星空，咀嚼“南风开会船，夏夜如凉秋”的味道，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小时候，常于暑假看望乡下年迈的奶奶，奶奶自然甚是欢喜，屋前屋后享受着忙碌。到了傍晚，父亲总会搬出一张竹制的弯背摇椅，置于院中央，手执蒲葵扇，躺在摇椅上吱吱呀呀地摇来摇去，颤悠悠的，摇碎了满天的星辰耀眼。我看见了，也搬出一张摇椅，与父亲一同享受夏夜的静谧与清凉。

四围寂静，月光洒满枝头的声音都能听见。然而又是热闹的，因为枝头有喋喋不休蝉儿，池塘里有鼓着腮帮子的乱蛙，此起彼伏，声声入耳，夜晚的免费音乐会上场了。层层叠叠的蝉鸣伴着时断时续的蛙声，弥散在宁静的夏夜里。我仰望星空，苍穹无边无垠，又常常觉得人类又何其渺小。我似乎有一种“飘飘忽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感觉，仿佛整个天宇，唯我一人，且让我独享这一方宁静与神秘吧。此时，肉体的感知荡然无存，唯有精神的遐思任我自由驰骋。然而睡意渐渐充盈眼睑，我微闭双目，小小的星光隐隐约约在面前的闪烁，似乎离我格外得近，簇拥着我，又像涌入我怀中，亲近我的灵魂。

这时，萤火虫在我身边飞舞，我轻摇蒲葵扇，扑打流萤，它们总能灵巧地躲过，却仍旧在我身边盘旋不止。我想，眼前的这小小的光亮，一定是迷失在人间的星星吧。

父亲卧于摇椅之上，仰望星空，娓娓诉说着过去的往事，喋喋不休。说在他小时候，每至傍晚时分，乡亲们都坐在树下纳凉唠嗑，有时他索性在大枣树下睡到翌日天明。夏夜十点过后，夏夜的清香沁人心脾，微风的温柔凉爽怡人，能感觉到四周的草木已微沾露水，那夏夜柔光里的一切都让他沉醉。夜阑人静后，丝丝凉意沁入肌肤，大有“夏夜如凉秋”的况味。有时和小伙伴在院子里奔跑着扑打流萤，欢笑声洒满整个夜晚，直至斜月西沉，捉到的萤火虫用小小的布袋装着，挂在床头，可以酣睡一晚。我听着，甚是向往。顺着父亲的眼神，似乎有点失神，两眼直视星空，出神似地凝想着。淡漠寻寻觅觅的思绪，被涤荡的涟漪勾起，像浅笑却饱有深意。

听着父亲娓娓絮语，我渐渐困了，阖上眼，任草叶的清香钻进鼻子，夏蝉的鸣叫回响耳畔，习习的凉风轻抚面颊。夏夜十点钟后，该下露水了，我真切的体味到了夏夜独具的清凉。耳畔不知疲倦的蝉儿又开始了无休止的演唱，即使没有掌声。

在霓虹闪烁的城里，夏夜，如盖的大樟树下却不见仰望星空的人，都躲进空调房里，享受空调的清凉去了。如今，在乡下也鲜有人纳凉于树下的竹床了，家家都普及了空调，电扇，哪需要在院中巷口求得丝丝凉风呢？现在，老屋的庭院中只剩下寂寥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还能在乡间的夏夜里搬一张摇椅，置于庭院中央，像当年秦观一样，“携杖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

乡村，夏夜的味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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