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声音

暮残，我呆呆地站在旧时的巷口。

记忆的帷幕缓缓拉开。也是黄昏，也是小巷。寒风扯出一缕悠远的声音，那是为生活所唱的歌。

当时年少。血色夕阳将整个世界染成通红的一片，深秋风寒，我们却痴痴站着不回家。不知是谁扯了一嗓子，我们便都往一个方向奔去，响起散乱的脚步声，像鼓点敲打在七弯八拐的小巷，又停下。我们抬头看了看漫天金红交织的流云，异口同声地大喊“快到了！”

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巷尾，漫溢着温暖的余晖中，摇摇晃晃斜拉出一个长长的人影和一辆吱嘎作响的三轮车。我们紧挨着墙根，一溜儿站好。两旁行人自顾自地走，并不向这看一眼。

盼望着。一块黯然的花头巾，图案已经模糊难辨，几缕毛絮在风里颤抖，欲飞未飞。花头巾里的脸，说不清年龄。但生活的艰辛在她的脸上斧削刀刻般烙下沟壑，肃杀的寒风也已将她的脸熏成了厚重如城砖的古铜色。

她开始不停地叫卖小馄饨。“卖小馄饨，卖小馄饨……”

霎时，这条黄昏小巷中，慢慢回荡开这样一种声音，有曲调，有节奏，还有一种沧桑的韵律，寒风拉扯开那略带沙哑而又嘹亮的声音，仿佛可以镌刻进城砖的每一个缝隙。字字珠玑，挥之不去。还有那一种苍凉的旋律，稚拙的我们却仿佛听到了那曲调中所蕴含的酸甜苦辣一首最短最简单最淳朴的歌，七个字，只是七个字，夕阳浓稠的温暖光辉里，它与锅盖里面的馄饨一样诱人！可是没有几个人光顾，许多人盯着她看一会儿再下意识的摸摸裤袋，叹了一口气，离开。我们的背在身后冰冷的城砖上上下磨蹭了几回，咽下了口水。

夕阳的光辉一点点隐去。“卖小馄饨……”，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看着那个吃力而沉重的背影，耳畔响起那苍凉的声音，年幼的我忽有了一霎心痛！

小巷终于沉睡了。

岁月一点点流逝，我离开了小巷，住进了楼房，那种声音彻底从我生活中远去，偶尔想起，心中便有一种空落落的怅然！

时隔多年，又是深秋黄昏，路过那小巷，空落落的。但风又拂来，仿佛又拉扯开那首七个字的歌，耳畔挥之不去。

惦念起那个为生活奔波负重的她和记忆里的声音。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