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七日之丘

1974年11月16日，波多黎各岛随着日出平淡地浮出海面。

 “今天，我们的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将向武仙座球状星团M13发出第一封'地球电报'，虽说先驱者十号已经捷足先登，但在它必须飞行八百万年后，才有概率同某一颗具有生命的恒星及行星系相会。”

人群发出嘲讽的笑声，人们坚信SETI的“凤凰计划”计划必将抢先一步与外星文明取得联系。尽兴之余，其中一人顺手将香槟塞与塑料包装投入蔚蓝的加勒比海。不过自信的人类似乎低估了外星文明的实力，至始至终。

斗转星移，沙漠依旧静静在脚下蜿蜒，零星的胡杨树把手伸入夜空，将月光泼入斑驳的墙，卫星地面站依旧矗立在沙海之中，它似乎有些疲惫。

“为何我一个学物理的，要来此地自讨苦吃……”小何倚靠在抛物面天线旁苦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突然手环发出了急促而有规律的震动，看似筛选出了极为重要的波段。小何有些激动，因为他坚信这次发现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哪怕仅是调回城市过着“朝九暮五”的生活，他也在所不辞。

“奇怪，为何是快速电波爆发，会不会是两颗中子星碰撞爆炸所引起的……”

正当小何思索下一步行动之时，屏幕弹出的代码吸引了目光。

“信号内容可识别。”

选修语言学时曾看过一部电影，《降临》中外星人的文字是一个时间上非线性的圆环，像这种只能看不能读的符号系统，地球人称之为“绘画”。对人类而言，外星人的文字看上去就是一幅幅水墨画。或许这段可识别的信号源……

按照章程，此类情形应当立刻呈报，但好奇心仿佛一双无形的手，不知不觉地伸向了键盘。

就在即将敲击“Enter”的那一刹那，小何身后的全息投影抢先开始运转。

“何先生，请立刻停止工作，否则后果自负。”

小何微微回头，他的余光瞥见了一副军人的仪态，只可惜面部和军衔被打上了马赛克……

“城市、餐厅、热水澡，又或是无情的栏窗，痛苦的信件。”

这究竟是内心的回响，还是军人的威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正当秒针碾过分针，发出午夜的颤抖时，屏幕瞬间涌入密密麻麻的物理符号，如同黑洞般吞噬界面。

“很好，你作出了自己的抉择，那么下一步你该怎么办?”马赛克消失了，军人先前的愠色逐渐淡去，紫色的嘴唇露出了令人胆颤的微笑。

小何望了望桌面上先驱者十号的模型。

“破译它！”

“何先生，随我走，其余人，布炸药。”

“炸药?”

“为了保密性工作。”军官顿了顿，“你将作为人类代表去与之谈判，具体情况稍后明细。”

“话说你看过《三体》吗?”军官狐疑地问道。

“没有。”

“敌方对人类文明甚是了解，虽然并不清楚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得的信息，希望你跳出世俗思维去面对。”军官脸上露出了苦笑，眉宇间充斥着无奈。

此前，小何已将内容转化为中文字符，却出现令人心跳加速的文字，“人类文明引力波发射塔，即将被摧毁，请设施内生命体自行离去”。

紧接着厚重的钢板门被炸开，瞬间涌入了数名士兵将他架入直升机……

重型直升机卷起沙尘低空直行，小何无奈地夹在卸去兵种肩章的士兵之间，副驾驶位坐着那位军官，但却难以判断他的军衔与所属部队，只能保持沉默。

“同志们，凡是接受到此讯息的国家，都已成立特别行动组，我国也不例外。”

“这不是常规战争，我们也不是太空军，使用武力抗衡只会给人类文明带来毁灭。先前个别国家代表企图抢占或击毁月球阴暗面的外星飞船停靠点，下场都很落魄。”

“我们的任务目标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巡航飞船内，小何紧紧攥着拳头，额头上挂下红豆般的汗珠，驾驶位的军官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先前在城市中任职，活得很累，还是你的工作环境好，充足的阳光，清爽的空气，穹顶之下那……”

“请告诉我如何拯救人类。”

“重新审视自身。”军官停止了感慨，缓缓地道出这句话。

一樽银白色球状物映入眼帘，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声，飞船再次回归了沉寂。

“人类文明像不像宇宙沙海中的一座沙丘，在拥有绿洲与地图的文明面前，一无是处?”

“我还是喜欢那片沙漠，哪怕每一座沙丘只能存在七日，它也有存在的价值。”小何微微一笑，独自踏入球状物。

穿透时没有任何感觉，原以为会有水银般的质感。

“欢迎，人类。”

“你好，远方的文明。”

偌大的球体内竟是波澜壮阔的银河，呈现的维度也并非三维生物所能理解。

“人类的目的?”

“守护未来。”

“人类没有未来。”

“何出此言?”

“全球变暖、臭氧层破坏、森林锐减、物种加速灭绝、垃圾成灾、有毒化学品污染……”

四维空间内有条不紊的列举人类的环境问题，并以实景冲击着他。

“那又为何要摧毁引力波发射塔?”

“一颗宜居行星已失衡，而人类的贪欲将摧毁成千上万的宜居行星与低等文明。”四维空间中的语气更加凝重，仿若一把虚无的利刃刺入每一片区域。。

“我们曾经铸成大错，或许现在依然在犯错，可是我们一直在改变。”小何的语气十分坚决，看似胸有成竹。

“为何我们要发展物理学，就是为了去正确面对和决策今后所遇到的大量的非物理问题，从而为更好的生活奠定基础，期间有挫折，有瓶颈，而人类却从未放弃，至始至终。”

小何的言语似乎使得对方产生共鸣，短暂的停留后，空间中的银河开始收缩，直到回归奇点。

“我们将继续监视人类文明，暂不做出任何改变。”

球体不见了踪影，此时原先月球的阴暗面已经消逝，小何望见一个蓝白纹痕相间的星球，是时候回家了。

“你的意见是?”昏暗的会议室中那名军官站在演讲台上，面对首长们的质问显得从容不迫。

“与其想着自身与对方文明抗衡，不如从自身开始改善。倘若我国率先组建太空军，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军备竞赛……”

与会者沉默了，军官露出了微笑，宣布自己报告完毕，踏出了会议室。

“燃尽的感情，无果的祈祷，狼狈的依赖，愚昧的供奉。”军官站在沙丘上，朝向天空说道。

“为何您不愿采纳我的建议?”

“人类文明或许还能改变，静观其变吧，孩子。”天空中传来了声响，击中军官内心的深处。

小何倚靠在沙发上沉思，AR界面弹出了令人猝不及防的紧急新闻:“数分钟前，太阳系范围内的引力波发射塔均遭受不明攻击，损毁严重……”

“我宣布成立新人类政府，对污秽的地球人类政府宣战，并悬赏一个人的性命，作为回报……”第二个界面弹出，这张熟悉的面庞令小何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袭来，小何提起外套，朝门迈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