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有条鱼

上午打扫卫生，在擦抹妻子养水竹的瓶子时，冷不丁地发现水竹中间夹杂着一条小金鱼。这一发现着实吓了我一跳。

它从什么时候来到我们家的呢？我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这么个连我食指长都没有的小鱼儿，一动不动着？是不是死了？顿时，我心生惋惜。这么娇弱的小鱼儿，一定是我那两个顽皮的儿子把它放在瓶子里的。

我把花瓶从架子上拿下来，再仔细一看，它还是一动不动着。我猜想，它已经死了多时了。而且眼睛鼓鼓的，显然是死不瞑目啊。

我心里一紧。哎呀，这条鱼什么时候死在这瓶子里，我都不知道。估计是饿死的吧。我回想起来了，这鱼估计是一个月前来我家的吧。因为一个月前，我嫌占地方，就把厨房里的水竹给收拾了一顿，扔到了门外。然后，妻子竟然又把它们捡了回来，装在瓶子里，放在客厅的架子上了。

是的，一定是了。那天晚上，方儿和印儿在我面前提起了要买鱼食的事，我以为，他们俩要买鱼食去喂荷塘里的鱼呢，结果被我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估计鱼食也没买成吧。

这么一回想，我又有些自责起来。可能，我真的疏忽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叹了一口气，就把水竹往上拔了一下，想把鱼儿给倒出来。可当我才把水竹拿出来的时候，那小鱼儿竟然摇摇尾巴，游起来了。

什么？这厮刚才是诈死？这这这？这比司马懿都狡猾啊。但我又心想，不对啊，刚才我凝视了它二十一秒钟，它都没动一下。它肯定有别的原因。于是，为了探索真相，我又把水竹给放回了。没想到小鱼儿又不动了。估计是游累了吧。于是，我又用手指弹了弹瓶子。可是它还是不动。

又诈死？不对。于是，我又把水竹拿起来，它又生龙活虎地游起来，其欢唱程度不亚于儿子得到的表扬。我又试了一次，终于发现了原因，原来，它被水竹给卡住了。

这这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这一个月中，这条鱼儿就夹在了水竹和瓶子之间，动弹不得，身体估计也要僵硬了吧。想想我只睡了三天地板，腰都睡得酸疼，又何况是它连续一个月的时间呢？这小小的可怜家伙竟然没有怨言（当然了，它不会说话），竟然也坚持下来了。

哎呦，不好。它在这一个月之中，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它会用心观察到我们家多少私密的事呢？

对了，这一个月中，因为考试，方儿哭了好多次。这一个月中，印儿发脾气，砸琴砸了好几次。这一个月中，妻子没使用化妆品好几次，披头散发怒吼好几次，唱歌唱到哭有两次。我的斑斑劣迹就不用提了。这一个月中，我胡乱吹笛子好几次，蓬头垢面好几次，伸懒腰好几次，对着小镜子照好几次，发呆好几次……

这一个月中，它保持着同一姿势，脑海里一定在思考着很多问题。它一定在想，这么鸡飞狗跳的家庭，该怎么逃离。它一定在想，这么硬挺着究竟还有没有好心人发现？

这么一想，不安中，夹杂着些许负罪感。但又一想，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是不知道啊。若不是今天勤快，我还不知道客厅里有鱼呢。这怪也只怪我那两个怂娃子的突发奇想啊。

当我把水竹拿出来几根后，猛地又有发现了。躺在瓶子底的，竟然还有两个孙悟空挂件。一个仰天而卧，一个面向瓶底。

嗬，原来，小金鱼并不孤单，还有两个孙悟空挂件在作陪呢。想想，倒也有趣。之前他们俩买过一只乌龟。回到家后，他们把自己心爱的老虎、狮子、长颈鹿玩具一股脑儿的放在鱼缸里。放“老虎”也就算了，最后，他们还把“大象”也放进去了。吓得乌龟夜夜摩梭着玻璃缸壁。这回倒好，直接放两个亦神亦妖的孙悟空进去，估计是故意的吧。（抽屉里有那么多的玩具，但他们只放孙悟空挂件）突然想起了《西游记》中有金鱼精和孙悟空的故事，他们也曾交过手，也曾对过话。难道，方儿和印儿当时放挂件，会因为这个典故？（两者皆在学校，不可得知也）估计，金鱼儿被卡住的时候，也曾好话说尽，向大圣寻求帮忙过的吧。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赏赏金鱼儿吧。当我在凝视着金鱼时，发现金鱼好像也在凝视着我。

猛地又想起先贤说的话：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顿时，回头了一下。再看金鱼时，它摆摆尾巴，好像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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