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

昨夜无风无月，今夜星河高悬。别，别，别！又见青门玄。

我上一次来这里是多久？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送别我的是令人流连而又眷恋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间烟火味。

这里是弄堂，一个埋没在高楼，充满味道的地方。

不同于现在住的形同一色的公寓，那里是一个封存了我所有童年的地方。

还记得小时候，匆忙写完作业，抬头看看时钟——正好四点半，便匆匆忙忙地下楼，去叫上几个伙伴，喧闹着跑着。闹腾着，闹腾着，晚饭已经烧好了，各家姆妈拿着饭勺站在门口开始喊自家孩子了。那几个伙伴当然不愿意这么快结束来之不易的幸福，但敌不过那阵阵饭香，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对我说着“吃好饭见”一边慢吞吞地踏着饭菜香归了家。

还记得每次下雨天，木头楼梯总会发出一阵阵朽化的气味，大人们好像煞是厌恶这种气味，我却迷恋得深，每次下雨天都会深呼吸几口，然后抱拥着岁月沧桑的味道与幸福入睡。

还记得下完雨后的每一个早晨，奶奶会慢悠悠地把窗子开到最大，再慢悠悠地把我抱起来，趴在木头窗台上让我向外望，“这是雨的味道。”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学业繁忙后我逐渐退出了这片拥有浓重人文色彩的地方，长期两点一线地奔波，早就变得麻木，唯有在街上偶尔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时，记忆，才像潮水一般把我吞没，我莫名地对那朴素的地方愈发怀念，那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霓虹琉璃，没有日日夜夜不停的车流，留给我的只有两个字“宁静”，它像是自带一种魔力，能让我在快节奏的生活中安静下来。因此，我终于在一个雨天的傍晚回去看看。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夜凉。”

我担心过这里会因为社会的迅速发展而变得失去了本样，可当我推开那扇玄关门时，就知道，一切都没变。

依旧有喧闹的小孩儿跑来跑去，空气中依旧有炒得滚烫的炊烟。冰凉的露水以及我最迷恋的，朽木的味道。

我看了看那群小孩儿，身上和我那时一样，有股汗味，眼里有星光在闪。

我与他们对视了一刻，脚下悬空一瞬。

迎着扑面而来的风，点点星光，以及弄堂两旁那道无限向外衍生，远至天边的炊烟。

最后的最后，我在视野尽头看到的祖父与祖母，还有炊烟散尽后不知多远之外的夜空，星星点点，有些模糊的亮色铺到天边。

那里是我在平时看不见的景色，是万家灯火，是喧嚣人间。

那里也是我平时闻不到的气味，是刻骨铭心，是人间烟火。

有人说，味道和记忆捆得最紧，它让时光变得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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