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白菊漫山时

    天下着小雨，微凉。倚在窗边发呆，突然发现对面的白菊开满了那个山丘。一朵朵洁白的小花竟在这么冷的天开的那么艳，白得逼人。看着看着，思绪猛地回到了八年前。八年前，外公因癌去世，那时，正是白菊漫山的深秋。

    外公出生在一个大家庭，却是穷苦命，勤勤恳恳做了一辈子农民，辛苦了一辈子，到最后没享过一天福。由于家里姊妹众多，早早没了读书的机会，只好回到家给地主放牛，每天和牛一起泡在河里。到了成家的年纪，外公遇见了外婆，两人一见钟情，外婆不顾家里人的劝阻，为了和外公在一起，外婆竟放弃了去公社当医生的“铁饭碗”，硬是嫁给了外公这个穷小子。结婚后，养育了两儿两女（我妈是老三，是外公最疼爱的孩子），两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直到老大、老三、老四都成了家，老两口自己存钱修了一个二层小楼，目的是为了老二娶上媳妇，但这个舅舅眼光很高，谁也看不上，直到外公去世也没有看到他的老二媳妇，虽然外公没说，我知道他是抱憾而去的。

    外公是二○○九年去世的，病来的很快。起初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他一直瞒着外婆，直到忍不住疼痛了，他才给外婆说。外婆便催着他去检查，他都一拖再拖，我知道他是心疼钱。儿女们都骂他，他才让外婆带着他辗转于宜宾、自贡等地的各大医院，直到病情恶化，儿女们才回到他身边。因为是癌症，癌细胞发展很快，原本微胖的外公被折磨得日渐消瘦。在宜宾二医院住了几天，外公知道自己的病情，一直催着大舅把他送回家，他说他不想死在医院里。回到家后，他似乎忘记了病给他带来的疼痛，竟张罗着邻居和儿女们给他挖红苕，再不挖，全部要烂在地里。为了让他们尽快完成，他还跑到地里坐着，督促着他们。癌细胞进一步扩散，从医院回家不到一个月，他的肠道开始粘合，起初还喝点牛奶，喝点粥，到后来水都不能多喝的时候，他又催着大舅给他买棺材。按照他的吩咐，买回来之后刷上黑漆，放在老屋里，那时他已经不能下地。他就要儿女们抬着他去老屋里看一看，看到后，他像个孩子一样安了心。

    二○○九年农历十月廿八日下午一点二十一分，外公安静地永远离开了，永永远远地离开了。离开了相伴了一生的外婆，离开了操心了一辈子的儿女，离开了他疼爱的孙女和外孙们。那天，大雨滂沱。我因为生病还在医院里输液，一旁守着我的母亲听说外公不行了（其实是回光返照，突然站起来手舞足蹈，挺吓人的），急忙回了家。我也不想输液了，便要父亲送我回去，我被父亲背着回到家，看到外公躺在椅子上，我在他耳边轻声叫了他，他似乎是听到了，“额”了一声，小声得只有我才能听到。两分钟不到，他“额”的一声，他咽了气。外婆说，外公一直在等着我，一直在等着他最疼爱的外孙叫他最后一声。顿时，一家人哭成一团。那时，我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经常问自己：我的外公怎么会死呢？一想起他，我就会掉泪，今天我再想起他时，我亦会掉泪。外公经常说我像我的母亲，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可是他怎么就舍得离我而去呢？

    一年又一年，又到白菊漫山时。外公离开我们已经八年了，他的音容笑貌我依然记得，他爱干净爱整洁的习惯至今也影响着我。深秋，采一捧野白菊，来到外公坟前，因为学习，我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了，坟上长满了杂草，显得荒凉。外公，你过得还好吗？我很想你。

      窗外，白菊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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