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心上

又是秋天，又见叶落。

“呵，又是年丰收年！”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站在窗前，她佝着背，眺望着远处的青烟袅袅，不禁有些恍惚。迷蒙之间，仿佛看见一双眸子。眸子里，是任何光彩都掩饰不了的坚定。

“很坚定，很坚定啊。”老人垂下眼帘，不由叹息出声，苦涩却是涌上心头，“儿子，妈，妈想你啊……”她攥紧了手，手心里是一张已泛黄的照片。那是一个身着消防服的青年人，揽着老人，正眸子弯弯地笑。老人微微出神，仿佛看到，多久以前，他第一次碰到这身消防服时，微微颤抖的双手。

她回过神来，看见青烟散去，不可察觉地叹一口气，不再回忆。

异常的声音从房间传来，惊飞的几只乌鸦从老人面前掠过。她小心地把照片收在大衣口袋里，这才慢慢渡回房去。

这个时候，房间电视里一般都播着晚报，她想，兴许是开的声音太大了吧。

她走到门口，听见往日里声音甜美圆润的播报员，此刻却用尖锐的声音插播着一条紧急播报新闻：“今日下午三点，某市某区某路发生一起煤气泄漏严重爆炸事故，八名消防员因控制火势不幸遇难，目前身份正在确认中……”

播报员声音在老人耳边响起，也在她心中炸开，

“那是儿子在的地方！”她满心惊恐，一时脚下不稳，竟向前跌去，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怎么会！难道他，他！”冷汗湿了她的上衣，老人才回过神来，哆嗦的手翻出了大衣里的手机，颤抖的声音似是在祈祷：“不会，不会！他，他不会有事的！”

她摁下一串号码，没发现泪水已经沾湿了衣襟。老人颤抖的手就要摁下最后的拨通键，却又像是想起什么，赶紧缩回手去，像以前千百次一样：“没事，他，他肯定没事，别打了，别吵他了……”

老人撑起身子，修长手指死死捏着那张合影一角，黯然无光的眼里又映出儿子那微微颤抖的手，那无比坚定的眼神。她好似呓语般，喃喃出声：“儿子，儿子！也许是妈太自私了，可我此刻，却是那么那么希望你在我身边！”

她又无力地垂下头去：“可是妈知道，你总是那样固执的，自从你和我谈到‘消防员’这个词开始，我就知道。你呀，劝不住！”她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总会埋怨你，为什么那样坚定！坚定去守护很多人，很多人。不论是谁，无论，是谁。就算，至死！”

她崩溃的仰起头来，任由泪水滑落脸颊：“死，死！可妈却连你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不知道啊……儿子啊，当你拼命沿着这条路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回回头，回回头看看妈呀……”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一点一点消失，暗下来的房间里，看不清什么东西，只隐约看得清老人依旧埋头，依旧痛哭，依旧紧紧攥着那张合影一角。只有地板上手机屏幕依旧亮着，显示的是，多久以前，那样多的“未接通”提醒。

很多时候，也只有拨通这号码，才能让她感受到期待。可是后来，后来，也就没有了后来……

“叮叮咚”老人抹去滴在那张合影上的泪水，才别过头去。泪一直在滴，可手机上“儿子”的来电提醒却又显得如此清晰……

老人用颤抖的手接听，她听见了，那个让她平静下来的青年人的声音；她看见了，那条路上那青年人回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