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壶秋月下酒

秋，甚暖，是夏的余温。

灌木里，总晃眼地“闪烁”着轻骑兵一样的昆虫，白日里气流被蒸得很烫，一到晚上，便无法避免遇见些得以乘些晚凉的虫儿。这夏末的蟋蟀，比顶炎热的日子里还要猖狂些，像是暑假余额不足的孩子们。

夏的确比秋风流一点，总像只绵绵的猫爪儿，轻佻人的心尖；秋自然比夏婉柔一点，更有岁月的味道。

每日得空时，已是傍晚了。秋是没有所谓“愁云惨淡万里凝”的，这便使得霞光像打落的炭烧浓酒，醉了苍穹，醉了浮生万物。而我也晕忽忽的，目及的只能够是些片段式精彩，却就像是观摩《清明上河图》一样，这幅画，美于每一细节。

黑夜，尽收了余晕。月，上来了。

秋月面容清朗。曾有人喻其为姑娘，又有人令其为金钩玉盘。但它不是，从来不是，它只是月亮罢了。它有它苍白的颜色，一副病弱的样子；它有它的思想，有它论世的目光。它也会在秋凉的风里瑟瑟发抖，哀求欲去的星辰再陪它说会话儿。它太高了，连孔桥的洞都穿不过去，更不能在楼道里吸一支雪茄，聊以自慰了。于是饮酒独酌，不小心弄泼了杯子，月光就势洒落人间。

这月光被我无意接住了。这“酒”甚凉，那便温一温罢，留予父亲下酒，留与我泡一杯野菊茶——秋日里，最合适品一杯这样的茶了。让我以茶代酒，敬一敬这般生活，虽无钟鼓馔玉，也并非美满无暇，我依然感激。

风骤的起了，月微颤。

可以听得楼下群松振动，几乎让我以为是浴火重生的声响，但是不会。秋了，这一年，即将定格，大概再无成长一说了罢。就这样探头向下一看，满头满面是风尘仆仆赶来的秋风，而众生在做冬日前最后的狂欢。其实，秋从不落寞，等这场狂欢尽了，才是真正寂寥的冬。

好一阵秋风，扫去夏的轻浮。而我也应当清扫庭院，静听万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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