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

旧书

网线，液晶，鼠标。电视，手机，空调。MP3,  MP4, MP5。报纸，杂志，广告。在纷繁芜杂的现代社会中，我不会抛弃那些旧书。

不需点击下载，没有电磁辐射，我的旧书们肩并肩地倚在老式的书架上。《诗经》正在浅吟，《左转》正在低唱，《论语》正在讨论，《国语》正在演讲，《孟子》正在雄辩，《老子》正在布道，《庄子》正在梦蝶，《荀子》正在劝善，《楚辞》正在放电。它们组成了来自先秦的合唱团。

《山海经》讲着故事，《搜神记》画着仙人，《西京杂记》弹着小曲，《世说新语》雕着蜡像，《说岳全传》讲着评书，《聊斋志异》点着鬼火，《儒林外史》吸着旱烟，《老残游记》撑着纸伞，它们搞着小说界的沙龙联欢。

拿起一本《古文观止》，或是一本《伊索寓言》，弹一弹灰尘，读上几篇，往往会“温故而知新”。

把以上这些书称为“旧书”，它们没什么意见，可我发现，2007年初买的周汝昌汇校本《红楼梦》转眼就成了旧书！《红楼柳影》，《红楼小讲》，《红楼别样红》，《红楼梦与中华文化》，《谁知脂砚是湘云》，《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亦真亦幻梦红楼》——周汝昌的著作层出不穷啊。当时还把刘心武解读《红楼梦》的三本书买来对照着读，如今也俨然成了旧书——刘心武干脆捉刀续写了二十八回的《红楼梦》！当我看到其中关于林黛玉投水后升仙的描写，不禁大为疑惑。于是我就回到二位红学家的旧书中寻找答案，结果有了不少收获。

首先，林黛玉的前生是“绛珠仙草”，从首尾呼应的角度看，她似乎应该升仙。元妃省亲时，黛玉写的匾额是“世外仙源”，题诗有“仙境别红尘”之句，可看作一次暗示。咏白海棠时，“月窟仙人缝缟袂”又是一次暗示。咏菊时“登仙非慕庄生蝶”又是一次。她作诗时“潇湘妃子”的别号似乎也在暗示着她投水的死亡方式。当然，刘心武让林黛玉临死前来了一个“玉带林中挂”的动作，但不是上吊。其他像“世外仙姝寂寞林”、“一个是水中月”等句也是佐证。不过刘心武推测说，林黛玉之所以选择自杀，是因为不堪忍受疾病和慢性毒药的双重折磨——赵姨娘为了让贾环继承贾府家业，就买通给贾府配药的人慢慢毒死黛玉，从而使宝玉彻底发疯，失去继承权。但刘心武的续写又不能很好地体现他的这一推测。

我觉得，事情也许非常简单，也许比刘心武说的还复杂。林黛玉如果是在八十回后很快死去而前面没有充分铺垫的话，那她也许是失足落水而死。如果她自杀的话，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绝望。假如贾宝玉还爱她的话，在她精神支柱未倒的时候怎会不跟宝玉说一声就被自杀了呢？除非宝玉移情别恋。

变旧的是书，不是文学。旧书虽旧，常读常新。不管怎样，在应接不暇的新书面前，没事翻翻旧书，自然别有一番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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