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蛋

爷爷和外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爷爷教书，退休后喜欢折腾点养殖活动。但是只能小打小闹，比如一头山羊，两只母鸡，三条鲤鱼……而且养得很瘦，结局也不美满：山羊难产死了，母鸡被黄鼠狼咬死了，鲤鱼被我玩死了。当然还养过一只鸭子，每天孤零零地站在鸭舍，饲料吃得不少，蛋一个不生——一度怀疑是公的。

终于有一天放学回家，快吃饭的时候爷爷神神秘秘地跑进屋，手里捏着一颗糊满屎的蛋，“鸭子生了！”

这是它传奇鸭生中唯一一颗蛋——后来下暴雨院子来不及排水，被淹死了。这颗蛋供奉在稻草编织的蛋篮里，被两只母鸡下的蛋簇拥着直到立夏那天，奶奶拿出来煮了好一会儿。我满怀欣喜地拿去学校和别人斗蛋，只一场就大获全胜——破裂之后的臭气把同学们全熏出了教室。

而外公养了一群鸭子。每天下午定时赶到河里放风，晚上天黑前再喊回来。喊鸭子的通用口号是“游～～游～游～游～”，虽然我确定鸭子们肯定听不懂，但是似乎确实有效果。它们在河里吃饱喝足后听到喊声成群结队步履蹒跚跺回鸭舍，在河边烂泥地留下一坨坨粪便和一串串脚印。偶尔有落单的，卡在树丫子里的，被水草缠住的，就需要外公下河去捉。极少数情况，跑到别人家鸭舍的，也能找回来——似乎每家对自己家的鸭子都有特别的记号。

 当然不是所有迷途的鸭子都能回家。我爸喜欢钓鱼，鱼饵多用蚯蚓，而鸭子偏嗜好蚯蚓。某次上午钓完鱼没摘蚯蚓，把竹竿倚在河边墙上。午睡后发现钓到一只鸭子。外公看了一眼，说是西边秀峰家的。再看了一眼，鱼钩已经扎破脖子活不了了。于是……那天晚饭多了一道红烧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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